2015年3月31日 星期二

西部痞子英雄(The Playboy of the Western World),1907

 

第一次讀這個劇本的時候,手足無措,不解為何整個鎮的女性,不論老幼,都在聽說男主角克里斯弟(Christy)殺了他爸之後,瘋狂地迷戀上他?直到後來,讀了老師提供的資料才好像懂了一點……

我們的痞子英雄--克里斯弟‧馬洪--狼狽地來到愛爾蘭西部小鎮,聲稱自己殺了父親。沒想到鎮民在知道克里斯弟弒父之後,不但沒有舉報或感到害怕,反而還將他視為英雄。鎮上女人都想一睹其風采,甚至還為了他爭風吃醋,其中競爭最激烈便是女主角沛金(Pegeen)和昆寡婦(Widow Quin)。

克里斯弟在這裡愈來愈得意,還和沛金談起戀愛。只是沒過多久,鎮上又來了一個陌生的老先生,說是要來找自己懶惰、無賴的兒子。這老先生原來正是克里斯弟的父親!經過鐵鍬重擊之後,爸爸並沒有死,只在頭上留下了一個大傷口。

經由他的描述,鎮民才發現克里斯弟先前所說並非全是真話。最重要的是,他沒有真的殺了他爸!於是,大家對克里斯弟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沛金甚至不要和克里斯弟結婚了。克里斯弟一怒之下,當著眾人的面,試圖殺掉自己的父親。親眼目睹弒父場面,鎮民更加不能接受克里斯弟。這時,生命韌性頑強的爸爸又回來了。他還是沒死!在這個鎮已無容身之所的克里斯弟最後便隨他爸一同回到老家去。

關於為什麼全鎮不論男女老幼都好像被下蠱一樣,將克里斯弟這個弒父的外地人視為英雄,或可參考《艾蘭島》一書,作者正是《西部痞子英雄》的劇作家John Millington Synge本人。這邊引用部分段落如下:

  另外一個老頭,他是全島最老的人瑞,喜歡講一些野史軼事--而不是民間傳說--一些他這輩子所發生的事情。
  他經常告訴我有一個康拉特地方的人在一回爭執當中,用鐵鍬一下把父親打死了,然後他逃到這個島上來,向他的親戚求情收留他。他們把他藏在一個地洞裡(……)儘管有捉他的懸賞,這個島卻不為所動,經過許多折磨以後,這個人乘船逃到美國去了。
  這種保護罪犯的衝動在愛爾蘭西部很普遍。這似乎有一部分是因為人們把司法和被人厭恨的大英法條聯結在一起。但是事實上多半是和本地人的原始同情心有直接關係。這些人本身不會是罪犯,但是常常會有犯罪的可能,他們認為一個人不可能犯錯除非是受了激情的影響,而激情則同海上的風暴一樣是不負任何責任的。如果一個人把他的父親殺了,現在已經身心交瘁地悔過,他們認為沒有理由再把這個人拖去依法處死。 
《艾蘭島》

《西部痞子英雄》1907年在Abbey Theatre首演時,幾乎引起暴動。因為……

翻譯完這次選的片段之後數個星期,才發現原來台灣在2012年有出版中譯本 :)

此外,在政治、歷史上,愛爾蘭的情況也和台灣有不少相似之處,也許留待下次選到愛爾蘭劇本時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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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寡婦  (走進來,盯著克里斯弟看。)我剛在樓下跟尚‧基奧還有賴利神父說話,他們跟我講了那個特別的男人的事,很擔心他會不會喝醉了酒在大吼大叫、對妳做一些不好的事。

  沛金  (指著克里斯弟。)妳看他有在大吼大叫嗎?他吃完晚餐,喝了一大杯牛奶之後就躺在那邊要睡著了。妳下樓去跟賴利神父還有尚‧基奧說。

 昆寡婦  (苛斥。)今晚。神父說:「今晚不適合讓那種人在一個沒有父母的女孩的家借宿。」(對克里斯弟。)晚安,先生!

克里斯弟  (害羞。)晚安。

 昆寡婦  (又驚訝又好奇地看著他。)嗯,你看起來人很好呀?一定是真的被虐待得很嚴重,你才會被逼得做出那樣的事。

克里斯弟  (含糊地。)嗯,可能吧。

 昆寡婦  我不只是在說「可能」。看到你就這樣坐著,旁邊還放著你的杯子和蛋糕,我覺得自己的心柔軟了下來。你比較適合要理問答,而不是殺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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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DOW QUIN [coming in a step and peering at CHRISTY]. I’m after meeting Shawn Keogh and Father Reilly below, who told me of your curiosity man, and they fearing by this time he was maybe roaring, romping on your hands with drink.

PEGEEN [pointing to CHRISTY]. Look now is he roaring, and he stretched away drowsy with his supper and his mug of milk. Walk down and tell that to Father Reilly and to Shaneen Keogh.

WIDOW QUIN [going over]. This night. “It isn’t fitting,” says the priesteen, “to have his likeness lodging with an orphaned girl.” [To CHRISTY.] God save you, mister!

CHRISTY [shyly]. God save you kindly.

WIDOW QUIN [looking at him with half-amazed curiosity]. Well, aren’t you a little smiling fellow? It should have been great and bitter torments did rouse your spirits to a deed of blood.

CHRISTY [doubtfully]. It should, maybe.

WIDOW QUIN. It’s more than “maybe” I’m saying, and it’d soften my heart to see you sitting so simple with your cup and cake, and you fitter to be saying your catechism than slaying your da.

《西部痞子英雄》(The Playboy of the Western World),1907,原著J. M. Synge

2015年3月8日 星期日

無處可逃(No Exit),Jean-Paul Sartre,1944


「地獄即他者。」
"L'enfer, c'est les autre."

  哲學家沙特的這句話,大家可能都曾聽說過,但不一定知道這句話是出自他1944年的劇作《無處可逃》(Huis-clos)。

  是的!沙特除了寫過《存在與虛無》(L'Être et le Néant),還寫過劇本。《無處可逃》是關於三個剛下地獄的新鮮靈魂的故事。二女一男共處一室,這裡沒有窗、沒有鏡,日光燈永遠亮著,你的淚水流不出來,也沒有睡眠的需要。最奇怪的是,這裡雖然是地獄,卻連一項刑具也沒有。

  先後來到地獄裡這間密室的分別是加爾辛(Garcin)、伊內茲(Inez)和愛絲黛兒(Estelle)。沒有人願意承認是什麼使得自己必須要下地獄,加爾辛和愛絲黛兒在自述故事時都試圖粉飾實情,但伊內茲卻毫不留情地戳破表象、迫使他們面對事實。突然,伊內茲靈光一閃,了解為什麼他們三個人會被一起關在這間小密室裡--他們就是彼此在地獄的折磨。加爾辛於是乎建議大家不要理會彼此、不要和彼此互動,保持安靜。三人各自佔據一張椅子,保持一段距離。伊內茲開始唱歌給自己聽,愛絲黛兒則著急想要找到一面鏡子。

  「如果沒有看見自己的樣子,我就會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我拍粉底只是想要確認自己存在,但沒什麼用。」

  「妳很幸運,我無時無刻不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在我的心裡意識到。強烈意識到。」伊內茲回應道。於是兩人又開始對話。伊內茲要愛絲黛兒把她的眼睛當作鏡子,從她的眼裡看見自己的模樣。過程中,伊內茲一直試著誘惑愛絲黛兒,可是愛絲黛兒要的是一個男人。不巧的是,加爾辛並不想要和她們任何一個發生關係。

  經過一番爭吵,三人終於紛紛吐露自己在人間做出的事,然而彼此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因此舒緩,反而愈漸緊張。伊內茲要愛絲黛兒;愛絲黛兒要加爾辛;加爾辛誰也不要,但要其他所有人相信自己不是一個懦夫。三個人沒有選擇,彼此阻擋對方實現目標。

  隨著場面愈來愈緊繃,加爾辛突然衝向這房間唯一的門,竭力要打開它。本來怎麼也打不開的門,卻在這時輕易地開啟了。看著大開的門,卻誰也沒有離開。加爾辛說,惟有說服伊內茲自己不是一個懦夫,他才能夠獲得救贖。伊內茲卻說沒有辦法,因為加爾辛就是一個懦夫。加爾辛此時明瞭何謂地獄,他就在地獄,「地獄即他者」。

  愛絲黛兒再次請求加爾辛和她做愛,但加爾辛拒絕。伊內茲在場,他就沒有辦法。愛絲黛兒勃然大怒,拿起拆信刀連續刺向伊內茲。伊內茲卻大笑了起來--他們早就已經死了,不會再死一遍了。接著她撿起愛絲黛兒掉在地上的刀,開始瘋狂刺向自己,大喊著:「死了!死了!死了!刀子、毒藥、繩子--全都沒有用。早就已經死了,懂嗎?永遠死了。所以我們在這裡,永遠在這裡。」愛絲黛兒聽到他們三個將永遠在這裡,不禁也爆出一陣大笑。加爾辛看著她們兩個,也跟著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三人又倒回自己的沙發上,一陣長長的沉默,互相盯著對方看。最後,加爾辛說:

  「好,我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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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內茲  沒錯,我們就是犯人──殺人犯──我們三個都是。小朋友,我們在地獄裡。祂們永遠不會出錯,人也不是平白無故就下地獄的。

愛絲黛兒  不要說了!拜託──

 伊內茲  在地獄裡!被打入地獄的靈魂──就是我們,我們三個!

愛絲黛兒  安靜!我不准你用這麼討厭的字眼。

 伊內茲  被打入地獄的靈魂──就是妳,我的小聖人。還有我們那邊那位朋友也一樣。高貴的和平主義者。我們已經享受過我們的快樂時光了,不是嗎?有人為我們付出他們自己整個的生命,我們還因為這樣發笑。現在我們要來還債了。

 加爾辛  (舉起拳頭)妳要不要閉嘴,媽的!

 伊內茲  (無所畏懼地直視加爾辛,但看起來非常驚訝)好、好。(停頓。)啊,我懂了。我懂為什麼祂們要把我們三個關在一起了。

 加爾辛  我勸妳──我勸妳在開口之前再多想一下。

 伊內茲  等等!你會發現真的很簡單。簡單到很幼稚。很明顯這裡不會有任何肉體上的折磨──你同意吧?可是,我們卻是在地獄裡。而且沒有人會再進來了。我們會一起待在這個房間裡,我們三個,永永遠遠待在這裡……簡單來說,有人不在這裡。官方派來虐待我們的人。

 加爾辛  (低聲)我有發現。

 伊內茲  他們打的算盤很明顯──節省人力資源──或惡魔資源,如果你比較喜歡這樣說。就跟自助餐是一樣的概念,客人自助服務。

愛絲黛兒  妳到底在說什麼?

 伊內茲  我是說,我們每一個都會是負責虐待另外兩個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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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EZ       Yes, we are criminals – murderers – all three of us. We’re in hell, my pets; they never make mistakes, and people aren’t damned for nothing.
ESTELLE       Stop! For heaven’s sake –
INEZ       In hell! Damned souls – that’s us, all three!
ESTELLE       Keep quiet! I forbid you to use such disgusting words.
INEZ       A damned soul – that’s you, my little plaster saint. And ditto our friend there, the noble pacifist. We’ve had our hour of pleasure, haven’t we? There have been people who burned their lives out for our sakes – and we chuckled over it. So now we have to pay the reckoning.
GARCIN [raising his fist]      Will you keep your mouth shut, damn it!
INEZ [confronting him fearlessly, but with a look of vast surprise]    Well, well! [A pause.] Ah, I understand now. I know why they’ve put us three together.
CARCIN         I advise you to – to think twice before you say any more.
INEZ       Wait! You’ll see how simple it is. Childishly simple. Obviously there aren’t any physical torments – you agree, don’t you? And yet we’re in hell. And no one else will come here. We’ll stay in this room together, the three of us, for ever and ever…. In short, there’s someone absent here, the official torturer.
GARCIN [sotto voce]     I’d noticed that.
INEZ       It’s obvious what they’re after – an economy of man-power – or devil-power, if you prefer. The same idea as in the cafeteria, where customers serve themselves.
ESTELLE       What ever do you mean?
INEZ       I mean that each of us will act as torturer of the two others.

《無處可逃》(Huis-clos),1944,原著Jean-Paul Sartre

2015年2月28日 星期六

費德拉(Phaedra),Seneca,ca. 4 B.C.-A.D.65


  就我所知,英國劇作家莎拉‧肯恩(Sarah Kane,1971-1999)的作品《費德拉的愛》(Phaedra's Love)過去六個月在台灣就至少搬演了兩次。一次是去年夏天,台大戲劇系暑期劇展的《菲德拉的愛》,一次是今年一月中,楊景翔演劇團的《費德拉之愛》。



  《費德拉的愛》改編自古羅馬時代的劇作《費德拉》(Phaedra),由塞內卡(Seneca)寫的這個《費德拉》也才是我們今天要介紹的劇本。

  費德拉是雅典國王特修斯(Theseus)的妻子,希波呂托斯(Hippolytus)則是特修斯和希波呂特(Hippolyta)生下的兒子。對女孩子沒有興趣的希波呂托斯觸怒了愛神愛芙羅黛蒂(Aphrodite),為了懲罰他,愛芙羅黛蒂便燃起希波呂托斯繼母費德拉對其肉體的強烈渴望。費德拉向希波呂托斯求歡不成,便利用希波呂托斯扔棄的劍造謠希波呂托斯強暴她。丈夫特修斯聞言震怒,使用了海神賜予的願望,向海神祈願詛咒希波呂托斯。希波呂托斯也如其所願慘死。在塞內卡的劇本中,為希波呂托斯之死哀傷的費德拉在向特修斯托出實情後,用希波呂特斯的劍自殺身亡。

(希波呂托斯的馬受海怪驚嚇,驚惶狂奔,希波呂托斯被拋到地上,拖了一段路程後死亡。)

(這張並不是演出塞內卡《費德拉》的劇照,而是演出十七世界法國劇作家讓‧拉辛(Jean Racine)的作品《費德拉》(Phaèdra)的劇照。之所以選擇這張照片,是由於照片中劍的安排。費德拉正向希波呂托斯求歡,劍的安排有著性的意象。)

  今天節選翻譯的正是費德拉向希波呂托斯求歡的段落。



  費德拉  我明白我們王室被詛咒的命運。我們追獵我們應該避而遠之的事物。但我無法控制自己;我會追隨你,即使要穿過烈火和驚濤駭浪、跨越巨石和銷魂洪流也在所不惜。你所到之處,愛的狂亂都會引領我前往那個地方。再一次,高傲的男人,它使我拜倒在你眼前的地上,在你的跟前。

希波呂托斯  不要用妳的手碰我!妳的髒手會玷汙我的貞潔。而妳居然還膽敢妄想來到我懷中?我會抽出劍,正合妳淫蕩的禱詞所祈求的代價。我用左手扯起覆蓋妳齷齰頭顱的長髮。噢,狩獵女神啊,這是最應當獻祭給祢的鮮血。


(希波呂托斯抽出他的劍,準備刺向費德拉。)

  費德拉  希波呂特斯,你成全我的夢想、治癒我的瘋狂。但在我最狂野的幻想中,我從未想過會死在你的劍下,同時卻還保有我的貞操。


希波呂特斯  那就快滾,繼續活下去吧。我會否認妳的願望。我的劍被妳碰過,已經受到汙染,我要把它丟掉,遠離我純潔的大腿旁。什麼樣的頓河在那裡等著我,要將我洗淨?什麼樣的梅歐提斯在那裡,潮水滔滔湧入黑海?海神尼普頓的整片海洋也無法洗淨這樣一個罪孽的污漬。讓我重回森林和野獸的懷抱吧!(希波呂特斯把他的劍留在舞台上,跑下舞台。)



Phaedra           I know our royal house, its cursed fate. We hunt what we should shun. But I have no control over myself; I’ll follow you even through fire and across raging sea, boulder, and torrent-ravished river-stream. Where you step, love’s delirium will drive me too. Once more, proud man, it prostrates me upon the ground before you, at your feet.

Hippolytus      Take your hands away from me. Their filth pollutes my purity. And now you dare to run into my arms? I’ll draw my sword, exact the price your whorish prayer demands. I twist the hair upon your filthy head with my left hand. O goddess of the hunt, never was blood more justly offered you. 

(HIPPOLYTUS draws his sword and is about to stab PHAEDRA.)

Phaedra           Hippolytus, you consummate my dreams, cure my madness. Yet in my wildest dreams I never thought I’d loose my soul in death beneath your grip, yet keep my chastity.


Hippolytus      Then go away and live. I will deny your wish. My sword, contaminated by your touch, I cast away from my chaste thigh. What river Don is there to wash me clean, what Maeotis, with waters surging out into the Black Sea? Neptune’s whole ocean could not purge out the stain of such a crime. Let me go back to woodlands and wild beasts! (HIPPOLYTUS runs offstage, leaving his sword behind.)

《費德拉》(Phaedra),ca. 4 B.C. - A.D. 65,
原著Seneca,Frederick Ahl英譯。

2015年2月16日 星期一

變形記(Metamorphoses),Mary Zimmerman,2001


好的,這次的劇本呢,是由九個和變形有關的古希臘羅馬神話故事組合而成的《變形記》,2001年 Mary Zimmerman 編導的版本,劇照非常漂亮。
因為是短篇的緣故,這次決定將其中密耳拉(Myrrha)和她爸爸喀倪剌斯(Cinyras)的故事完整翻出來。同時,密耳拉這個故事的部分也是個男神追女神的故事,也就是四季變化之神維爾圖努斯(Vertumnus)想藉由說密耳拉的故事來勸森林女神波摩納(Pomona)跟他在一起,一個劇中劇的概念。
故事是這樣的,維爾圖努斯愛上了波摩納,每天裝扮成不同的模樣在路上堵波摩納,想討波摩納歡心,但夯姊波摩納不想談戀愛就是不想談戀愛。
於是,這一天,維爾圖努斯打扮成老婆婆,想藉由說一個女兒愛上爸爸的故事,勸波摩納跟自己在一起……

維爾圖努斯  第一章:錯誤。曾經有個女孩跟妳一樣,她的名字叫作密耳拉。她一樣無視於愛神愛芙羅黛蒂,從來不曾愛上任何一個人。到處都是她的追求者,但她的眼裡從來沒有他們。終於,愛芙羅黛蒂受夠了,她以愛慾攫住了密耳拉。
(愛芙羅黛蒂真的用手抓住密耳拉;花朵掉進池裡散開。)
  波摩納  所以?
維爾圖努斯  她情慾的對象是她的父親。
  波摩納  那不是真的。
維爾圖努斯  是真的。
愛芙羅黛蒂  (對著密耳拉的耳朵)妳可以把自己關在房裡,栓上門,但愛仍會從窗戶溜進來。拉上窗簾,鎖上窗扉,但愛仍會從牆壁滲進來。別想,永遠別想不受愛的侵擾。
 說書人丙  她奮力抵抗她的情慾。
  密耳拉  噢!神啊,我祈求祢,讓這歹念遠離,讓我作我父母的女兒。即使只是有我現在有的這個念頭都是一項罪行──還是,這樣算犯罪嗎?誰會譴責這樣的愛是一項罪行?動物,我看過,就會遵從牠們的慾望。公羊會去找牠的女兒。鳥會和巢中曾哺育的鳥兒一起共築愛巢。多麼自由,多麼幸福!但,我們有律法。可是,我知道有國家沒有這樣的律法。在那些國家,已然強健的愛的連結在暗中有可能圓滿。為什麼我一直想著這些事情?別煩我!他是最好的男人──最好的父親。假如我不是喀倪剌斯的女兒,那我可能就會和他睡覺,但我是。妳保有貞潔的身體,密耳拉,現在也讓妳的心保持貞潔。
(她掙脫出愛芙羅黛蒂的手,蹲踞在池子的角落。)
 喀倪剌斯  密耳拉?
  密耳拉  父王?
 喀倪剌斯  妳為什麼在哭?
  密耳拉  我沒事。沒事。
 喀倪剌斯  像妳這樣的女孩為什麼要難過?每一天都有追求者登門拜訪,但妳總是拒絕他們,然後再在屋裡的角落哭泣。是不是有心上人妳不讓我們知道?
  密耳拉  沒有。
 喀倪剌斯  那妳在等什麼?
  密耳拉  沒有。
 喀倪剌斯  他們之中沒有一個讓妳喜歡的嗎?
  密耳拉  沒有。
 喀倪剌斯  妳想要什麼樣的丈夫?
  密耳拉  像你一樣的。
 喀倪剌斯  但願妳永遠是一個這麼乖巧甜美的女孩。
愛芙羅黛蒂  (密耳拉在夢中見到她父親的時候,愛芙羅黛蒂對著觀眾說話)午夜降臨,睡眠爬進宮裡,將人們擁入懷中。但密耳拉睡不著。一個有關她父親的夢糾結著她,使她整夜輾轉難眠。卡在羞恥和慾望之間,好比一棵被樵夫的斧頭傷過的樹一般,一下隨著風傾向一邊,一下又傾向另一邊,擺盪不定,但最終會倒下。
維爾圖努斯  第二章:解法。
(出現一個絞索。密耳拉開始走向絞索。密耳拉的奶媽上,看見密耳拉。)
   奶媽  密耳拉,妳在幹嘛?孩子,妳在做什麼?
  密耳拉  奶媽,別來煩我!
   奶媽  怎麼了?我會幫妳的,不管是什麼事。人老了不見得就沒有用處。有人對妳下蠱嗎?詛咒可以破解呀。還是妳觸怒神了?妳還可以透過獻祭跟祈禱來平息眾神的憤怒啊。還有什麼事?妳母親和父親都安好──(密耳拉嘆氣。)我知道了。愛。一定是愛。但我可以幫妳。無論是什麼忙,無論妳想要什麼,我向天發誓我會幫妳。只要妳告訴我。妳父親永遠不會知道──
  密耳拉  走開!
   奶媽  但為什麼?
  密耳拉  走開,不然就不要再說了!不要再問我為什麼悲傷。那是罪,妳想要知道的事情,那是一個罪!
維爾圖努斯  這整個不斷地重複,但老奶媽不放棄。
  密耳拉  噢,母親,母親,和妳的丈夫在一起多麼開心!
   奶媽  這和妳母親有什麼關──?噢,孩子。在我耳邊小聲地說,告訴我我是錯的。(密耳拉低聲說。)我發過誓會幫妳,現在我一定會幫妳。(她們擁抱。)明天妳母親要出發參加瑟雷斯的慶典。她會離開九天。妳父親會喝酒。他很有可能會……就像任何一個男人一樣……聽從我的建議──(場景沒有間斷地從密耳拉轉移到喀倪剌斯。)──有一個漂亮女孩崇敬您、愛慕您,想要參觀您的臥房,可以嗎?
 喀倪剌斯  她迷人嗎?
   奶媽  迷人,而且年輕。
 喀倪剌斯  多年輕?
   奶媽  您女兒的年紀。
 喀倪剌斯  好啊。
   奶媽  只是有一個條件。她非常害羞,不敢讓您見到她。
 喀倪剌斯  真有風情。(奶媽取下她的頭巾,用來矇住喀倪剌斯的眼睛。)
維爾圖努斯  第三章:迴廊。
愛芙羅黛蒂  子夜過後,當所有的人都還在宮裡,而月亮已逃離天空,星星將自己裹藏在雲朵中,她起身前往父親的房間。她絆了一跤,意識到絆到的這一跤是個預兆,但仍然拐進了迴廊。(一隻貓頭鷹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她沿著迴廊繼續走下去,抓緊奶媽的手臂尋求支持。這條迴廊彷彿沒有盡頭,但接著,比預期的來得還要快──她們來到了房門前。
   奶媽  您的女孩來了。
維爾圖努斯  第四章:無以名之。
(喀倪剌斯慢慢涉水走向密耳拉。他碰觸她,舉起她。他們躺下、親吻,接著沒入水中。密耳拉拋下喀倪剌斯,起身離開他。)
愛芙羅黛蒂  女孩在被她的父親充滿之後,溜出了房間;心中有罪惡感但並不感到羞恥。
  密耳拉  現在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我也沒有其他的願望了
愛芙羅黛蒂  隔天,她又來了。
  密耳拉  因為做兩次跟做一次是一樣的。
(父親與女兒再度相遇。密耳拉離開。)
愛芙羅黛蒂  第三天,她又回來了。
(他們再度相遇。)
 喀倪剌斯  讓我看看妳。
  密耳拉  不要。
 喀倪剌斯  我想要見見妳的樣子。
  密耳拉  不要。
 喀倪剌斯  讓我看妳。
  密耳拉  不要!
(他拿下遮眼的布條。他盯著她看了許久。接著,他大叫,同時撲向密耳拉,試著把她溺死。最後,她逃走了。他逃離現場。)
   奶媽  她逃進了黑暗裡,逃離了這個房間、這棟房子、這座城市,逃到遙遠的他方,甚至遠到阿拉伯的荒野。
(開始有音樂。)
  密耳拉  噢!神啊,我祈求祢改變我,讓我變成其他的東西,將我整個變形,讓我脫離我自己的心。
維爾圖努斯  一定有誰聽到了她的祈求,因為她真的變形了。
愛芙羅黛蒂  有人說她變形成了一棵樹──
   奶媽  ──有人說她生下了一個男孩,名叫阿多尼斯──
 說書人丙  ──其他人堅決認為她哭成了淚人兒。
愛芙羅黛蒂  而最後一種說法並不只是一種遣詞用字、修辭的用法或詩意的誇張比喻,而是純粹未經修飾的可怕事實。她踏進一條閃著微光的小溪,然後開始分解──她的身體溶化了。
(密耳拉溶化、消失在池裡的時候,音樂響起。音樂結束。)
維爾圖努斯  (對波摩納)然後她就沒有了。
 說書人丙  這故事什麼忙也沒幫上。
  波摩納  (對維爾圖努斯)為什麼你要戴著那麼可笑的假髮?
維爾圖努斯  我不知道。我以為──
  波摩納  拿下來。(他照做。)把那愚蠢的洋裝也脫掉。
維爾圖努斯  很尷尬耶──
  波摩納  脫掉。
 說書人丙  當這位神終於脫掉所有裝備,顯現出祂原來面貌的時候,很意外地,祂不須要再多說什麼了。小波摩納很滿意自己眼前所看見的,未經修飾也沒有任何偽裝的這一切。一下子,藤蔓便緊抓著樹不放了。
《變形記》(Metamorphoses),2001,Mary Zimmerman 

2015年1月26日 星期一

都是拉布列康惹的禍(It's All Due To Leprechauns),Greg Branson,1986


這是我在圖書館隨意抽出、借走的一本書。書的模樣還蠻可愛的,有些時間的感覺,讓我想起國小、國中那段時間,在同人圈那種透過郵寄發行的小報。上網查了一下,劇本和劇作家都查不太到什麼資料,不過書裡有一面是作者介紹。那麼,這篇文就擷取書中作者簡介片段、介紹簡‧錢伯斯獎以及劇名中的矮精靈拉布列康吧!

  劇作家 Greg Branson 1937年出生於澳洲南方城市阿德雷德(Adelaide)。在阿弗烈德王子學院(Prince Alfred College)時, Branson 在學校的戲劇製作中演出過數個女性角色,這些角色通常是劇中人物的母親。之後, Branson 到阿德雷德大學(Adelaide University)就讀。在這裡,他演出過無數個角色,其中又以怕老婆的丈夫為主。他相信自己在大學是主修經濟,但這沒什麼差別。離開校園後的十三年,他同時是一個學校老師(教數學與戲劇)、作家經紀人、戲劇製作人以及待在櫃子裡的同志。其他作品還包含:No Other LoveItalian Ice




  《都是拉布列康惹的禍》(It's All Due To Leprechauns)的背景設定在 1978 年末至 1979 年三月底的倫敦。四個角色分別是 Sean 、 Ralph 、 Seamus 、 Mervyn。 Seamus 是 Sean 的哥哥,愛爾蘭人。 Ralph 和 Mervyn 則是英格蘭人。這個劇本於 1985 年贏得簡‧錢伯斯男同志劇本獎(Jane Chambers International Gay Playwriting Award)。簡‧錢伯斯劇本獎(Jane Chambers Playwriting Award)由女性劇場計畫(the Women in Theatre Program)舉辦,旨在表揚由女性創作並呈現出女性主義觀點、提供女表演者重要表演機會的劇作或演出文本。簡‧錢伯斯劇本獎的名稱來源是為了紀念為女性主義在美國劇場發聲的女同劇作家簡‧錢伯斯(1937-1983)




  劇名中的「拉布列康」(Leprechauns)為愛爾蘭民間著名的傳說生物,又譯為矮精靈或矮妖。小時候偶爾在一些卡通中會出現。拉布列康喜歡收集黃金並把黃金藏在彩虹的盡頭。在劇本裡, Sean 和想像中的 Seamus 有這麼一段對話:

     Seamus: Who told them? Who whispered in someone's ear?
     Sean: It must have been the Leprechauns.
     Seamus: The what?
     Sean: The little people. You can blame them for everything.

     西莫:誰告訴他們的?是誰偷偷跟別人說的?
     西恩:一定是拉布列康幹的。
     西莫:拉什麼?
     西恩:那些小矮人。你可以把一切都怪到他們頭上。





瑞夫  拜託不要。我不是同性戀。
西恩  不是同志?
瑞夫  不是。不是!
西恩  但是潛在的那種。
瑞夫  我喜歡女人。
西恩  我喜歡冰淇淋甜筒,但我不會跟甜筒做一些好玩的事。(頓)也許我會。
瑞夫  所以我才走進來……來跟女人搭訕。
西恩  在gay bar
瑞夫  我不知道這裡是gar bar──一開始的時候不知道。
西恩  但你留下來了。
瑞夫  我覺得蠻有意思的。
西恩  看看另外一半的人是怎麼做的。
瑞夫  差不多像那樣。
西恩  你覺得我怎麼樣?
瑞夫  這個嘛……很有活力。
西恩  (變得很真誠)真的?
瑞夫  與眾不同。(西恩等著瑞夫說更多。)我還能說什麼?
西恩  輕浮、怪異、無恥。(瑞夫微笑。)其實我還蠻正常的──以一個同志來說。(兩人現在站著,望進彼此的雙眼。一個微笑了,另一個也跟著笑了。瑞夫低下眼。)你有沒有可能是雙性戀,親愛的。至少就理論上來說。
瑞夫  我有想過。
西恩  常常。
瑞夫  偶爾。

西恩  偶爾常常。(瑞夫的微笑表示答案是「是」。)那就是一個開始了。(他繼續跳舞。)


Ralph      Please, no.       I’m not homosexual.
Sean                Latent though.
Ralph      I like women.
Sean                I like icecream cones, but I wouldn’t do anything naughty with one. PAUSE. Maybe I would.
Ralph      That’s why I came in here… to pick up a woman.
Sean                In a gay bar?
Ralph      Didn’t know that – not at first.
Sean       Stayed though.
Ralph      I was fascinated.
Sean                Seeing how the other half does it.
Ralph      Something like that.
Sean                What do you think of me?
Ralph      Well… nice energy.
Sean                NOW SINCERE.    Really?
Ralph      Different.        SEAN WAITS FOR MORE.   What else can I say?
Sean                Frivolous, bizarre, outrageous.      RALPH SIMLES.   I’m quite normal really – for a raving poof, that is.  THE TWO NOW STANDING, LOOKING INTO EACH OTHER’S EYES. ONE SMILES THEN THE OTHER. RALPH LOOKS DOWN.       Could it be you’re bisexual, my love. Theoretically, at least.
Ralph      Has crossed my mind.
Sean                Often.
Ralph      Occasionally.
Sean                Occasionally often. RALPH’S SMILE INDICATES YES. That’s a start then. HE CONTINUES TO DANCE.

《都是拉布列康惹的禍》(It’s All Due to Leprechauns),1986,Greg Branson

2015年1月25日 星期日

言舌(Speaking in Tongues),Andrew Bovell,1996


這次將不會多著墨在劇本或劇作家的背景,而是藉由兩段演出影片,
感受一下這個劇本演出時聲音重疊、錯落等效果。

  劇名「言舌」取自台大戲劇系第七屆畢業製作的翻譯。很喜歡這個名字,既有言(speak)又有舌(tongues),合起來一個「話」字也傳達出這個劇本一個很大的特點。2009 年人力飛行劇團也搬演了這齣戲,劇名「浮世情話」。而原文「speaking in tongues」究竟是什麼意思呢?「Speaking in tongues」其實是基督教用語,中文譯為「說方言」,意指人流暢地說出一連串難以理解的聲音,其中,基督徒所說的方言則被認為「不是對人說,而是對神說的語言」。聖經中保羅是這麼說的:「那說方言的,原不是對人說,乃是對神說,因為沒有人聽出來。然而,他在心靈裏卻是講說各樣的奧祕。」



  《言舌》(Speaking in Tongues)是澳洲劇作家 Andrew Bovell 於1996年完成的作品。這個劇本 2001 年也被翻拍成電影《愛情無色無味》(
Lantana),並贏得了澳洲影視藝術獎(AACTA Award)最佳電影、最佳改編劇本等七項大獎。

  那麼就直接來看兩段演出影片吧!



The Company Theatre 於2013年在加拿大 Belfry Theatre 的演出片段。
(1:12-1:32、1:46-2:20、2:35-3-07)




由 Giovanni Mannara 導演,2014年在義大利米蘭 Teatro Libero 演出的預告片。
2:32-3:26的走位非常精彩,
從觀眾的角度來看,
兩個空間、四個偷情的男女就這麼和自己本來的配偶面對面,
同時卻是在各自的空間內,試著說服自己以及偷情對象其實事情沒有那麼複雜。



當「/」符號在對話中出現,意指下一句台詞和符號後面剩下的台詞同時說出。

[宋雅、皮特在一個房間,簡穎、李昂在一個房間。]

宋雅簡穎  跟我說說關於你老婆的事。
   李昂  誰?
   簡穎  你的老婆。
皮特李昂  為什麼?
宋雅簡穎  她滿意嗎?
皮特李昂  對我?
宋雅簡穎  對生活。
皮特李昂  嗯。
   李昂  也許吧。/我不知道。為什麼妳想知道這個?
   皮特  我不知道。為什麼妳想知道這個?
宋雅簡穎  我想了解一下我正在傷害的女人。
   李昂  讓我們把話說清楚。/妳沒有傷害她。是我在傷害她。
   皮特  妳沒有傷害她。/是我在傷害她。
宋雅簡穎  那我想了解一下你正在傷害的女人。(頓)她叫什麼名字?
   皮特  簡穎。
   李昂  宋雅。
簡穎宋雅  好名字。對不起。
   宋雅  簡穎。
   簡穎  宋雅。
皮特李昂  不要。
簡穎宋雅  什麼?
皮特李昂  講得她好像在這裡一樣。
   簡穎  抱歉。/她是什麼樣的人?
   宋雅  她是什麼樣的人?
皮特李昂  她很有魅力。
   李昂  堅強。
   皮特  脆弱。她依賴我。
   李昂  我依賴她。
皮特李昂  我受不了這一點。
   李昂  她的堅強。
   皮特  她的脆弱。
李昂皮特  但這正是她吸引我的地方。很怪吧?
   皮特  愚蠢。
   李昂  白癡。
皮特李昂  算了。那他呢?
   宋雅  誰?
   皮特  你丈夫。
   宋雅  噢。/他叫做
   簡穎  他叫做
   宋雅  李昂。
   簡穎  皮特。
宋雅簡穎  他沒什麼特別的。
   簡穎  但我愛他。/長得很平凡。
   宋雅  長得很平凡。/但外表對我來說沒有很重要。
   簡穎  但外表對我來說沒有很重要。
皮特李昂  謝嘍。
簡穎宋雅  我的意思不是你不……
   簡穎  好看。
   宋雅  放過我。
   李昂  我
   宋雅  我花了很多時間在照顧我老公的自尊。
   李昂  帥嗎?
   宋雅  如果你要作我的情人,至少今晚你要的話,也許你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簡穎  帥。
   皮特  我沒有要你給我你不想給的。
   李昂  只是她從來都不跟我說。
   簡穎  我跟你說。你很帥。
   宋雅  我不知道我想給什麼。我不知道我能付出什麼。/好嗎?
   簡穎  好嗎?




SONJA/JANE: Tell me about your wife.
LEON: Who?
JANE: Your wife.
PETE/LEON: Why?
SONJA/JANE: Is she happy?
PETE/LEON: With me?
SONJA/JANE: With life.
PETE/LEON: Yes.
LEON: Maybe. / I don’t know. Why do you want to know?
PETE: I don’t know. Why do you want to know?

SONJA/JANE: I want to know something about the woman I’m hurting.
LEON: Let’s get something clear. / You’re not hurting her. I am.
PETE: You’re not hurting her. / I am.
SONJA/JANE: Then I want to know something about the woman you’re hurting. [Beat.] What’s her name?
PETE: Jane.
LEON: Sonja.

JANE/SONJA: Nice name. I’m sorry.
SONJA: Jane.
JANE: Sonja.
PETE/LEON : Don’t.
JANE/SONJA : What ?
PETE/LEON: Talk as if she was here.
JANE: Sorry. / What’s she like?
SONJA: What’s she like?
PETE/LEON: She’s attractive.

LEON: Strong.
PETE: Fragile. She depends on me.
LEON: I depend on her.
PETE/LEON: It drives me mad.
LEON: Her strength.
PETE: Her fragility.
LEON/PETE: And yet that’s what attracts me. Isn’t that strange?
PETE: Stupid.
LEON: Idiotic.

PETE/LEON: Whatever. What about him?
SONJA: Who?
PETE: Your husband.
SONJA: Oh. / His name is
JANE: His name is
SONJA: LEON.
JANE: Pete.
SONJA/JANE: He’s no one special.
JANE: But I love him. / Ordinary to look at.
SONJA: Ordinary to look at. / But looks never mattered much to me.
JANE: But looks never mattered much to me.
PETE/LEON: Thanks.

JANE/SONJA: I didn’t mean you weren’t…
JANE: Handsome.
SONJA: Give me a break.
LEON: Am I?
SONJA: I spend a lot of time looking after my husband’s ego.
LEON: Handsome?
SONJA: If you’re going to be my lover, at least for tonight, then maybe you can look after your own.
JANE: Yes.
PETE: I’m not asking anything of you that you don’t want to give.
LEON: It’s just that she never tells me.
JANE: I’m telling you. You’re handsome.
SONJA: I don’t know what I want to give. I don’t’ know what I can give. / All right?
JANE: All right?

《言舌》(Speaking in Tongues),1996,Andrew Bovell


2015年1月24日 星期六

安蒂岡妮(Antigone),Jean Anouilh,1944


本文將先簡介劇作背景、安蒂岡妮的希臘神話故事,接著介紹劇作家 Jean Anouilh 創作時代背景,最後是節錄劇本中一段的翻譯以及翻譯原文(Barbara Bray 翻譯的版本)。



  《安蒂岡妮》(Antigone)是法國劇作家 Jean Anouilh 在1944年寫下的作品,故事的靈感來自希臘神話以及古希臘三大悲劇家之一索福克里斯(Sophocles)的同名劇作。


  安蒂岡妮是伊底帕斯(Oedipus)與其母在不知情的狀況下亂倫所生的女兒。底比斯(Thebes)國王伊底帕斯在發現自己弒父娶母的事實後,便刺瞎了自己的雙眼並履行先前發的誓將自己流放。流放時,安蒂岡妮一直陪伴著父親伊底帕斯,直至伊底帕斯去世。葬禮過後,安蒂岡妮回到底比斯。兩個哥哥波里奈西斯(Polyneices)和伊提渥克勒斯(Eteocles)為爭奪底比斯王位而彼此為敵,結果,被伊提渥克勒斯驅逐的波里奈西斯召集群雄一起攻打底比斯,引發所謂的「七雄攻城事件」。最後,兩兄弟於戰爭中同歸於盡,由安蒂岡妮的舅父克里翁(Creon)繼承王位。克里翁厚葬伊提渥克勒斯,並且宣布波里奈西斯為叛徒,禁止任何人為波里奈西斯下葬,否則得死。古希臘人相信,死去的人若沒有經過妥善的喪葬儀式,其靈魂只能在陽間當飄盪的孤魂。安蒂岡妮不顧克里翁的禁令,執意在波里奈西斯的屍體上覆蓋一層泥土,欲埋葬其兄。於是,克里翁下令將安蒂岡妮活埋於波里奈西斯的墓中。安蒂岡妮在墓裡自盡。接獲安蒂岡妮的死訊之後,海蒙(Haemon)--克里翁之子、安蒂岡妮的未婚夫--也隨之自殺。克里翁的妻子尤瑞狄希(Eurydice)得知海蒙自殺後,也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法國反抗運動)

  Jean Anouilh 創作《安蒂岡妮》與當時納粹德國佔領法國有關。二戰,納粹德國佔領法國時,法國有一魁儡政府名為「維希政府」。為反抗納粹佔領與維希政權的統治,法國人民組織起法國反抗運動(La resistance interieure francaise;French Resistance),以游擊戰方式進行武裝對抗,並暗中發行地下報、救助士兵與飛行員逃出占區。雖然劇本在當時因納粹德國的審查制度,而在反抗或接受威權這方面的討論表現得比較曖昧,但仍看得出 Jean Anouilh 試圖在作品中處理法國反抗運動與納粹德國這個主題的意圖。



安蒂岡妮  你真令人厭惡。

 克里翁  是啊,孩子。這就是我的工作。這些事情該不該做值得討論。但如果要做,就只能這麼做。

安蒂岡妮  為什麼你非得這樣不可?

 克里翁  有一天,一覺醒來我就成了底比斯的國王。即使上天知道那時候比起權力,生命中有我更熱愛的事物。

安蒂岡妮  既然如此,你就應該說「不」!

 克里翁  我也許有。但我突然感覺像是一個工人在拒絕他的工作。那感覺不對。我說「好」。

安蒂岡妮  那是你。我就不說「好」!誰在乎你的政治、那些你「必須」要做的事,還有所有那些雞皮蒜毛的事情!我還是可以向所有我不喜歡的事說「不」,就只有我自己是那個做評斷的人。你,還有你的王冠、你的護衛、你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你能做的,就因為你說了「好」,就只有置我於死地。

 克里翁  妳聽好──

安蒂岡妮  如果我不想,我就不必聽。你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但我要說的,你每一個字都給我仔細聽好。要是你沒有召喚護衛,那是因為你想聽完我要說的話。

 克里翁  哼!

安蒂岡妮  你感覺並不舒服──你很害怕。所以你才試著要救我。對你來說,我可以乖乖的、活著待在王宮裡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要當一個暴君,你太敏感了。但無論如何,你也很清楚,你馬上就要將我處死。而那就是你害怕的原因。那樣子很難看,一個害怕的男人。






Antigone
You’re loathsome.
Creon
Yes, child. It’s my job. Whether that job should or shouldn’t be done is a matter for discussion. But if it is done, it has to be done like this.
Antigone
Why do you have to do it?
Creon 
One morning I woke up King of Thebes. Though heaven knows there were things in life I loved better than power.
Antigone
Then you should have said no!
Creon 
I might have. But suddenly I felt like a workman refusing a job. It didn’t seem right. I said yes.
Antigone
That’s your look-out. I didn’t say yes! What do I care about your politics and what you ‘have’ to do and all your paltry affairs! I can still say no to anything I don’t like, and I alone am the judge. You, with your crown and your guards and your paraphernalia – all you can do, because you said yes, is have me put to death.
Creon
Listen –
Antigone 
I needn’t if I don’t want to. There’s nothing more you can tell me. But you drink in every word I say. If you don’t summon your guards it’s because you want to hear me out.
Creon
Huh!
Antigone
You’re not amused – you’re afraid. That’s why you’re trying to save me. It would suit you best to keep me here in the palace, alive but silent. You’re too sensitive to be a tyrant. But just the same, as you know very well, you’re going to have me put to death presently. And that’s why you’re afraid. Not a pretty sight, a man who’s afraid.


《安蒂岡妮》(Antigone),1944,
原著Jean Anouilh,Barbara Bray英譯。